
鸡零狗碎
只一眼,我就彻底的承认我老了。那时我正在银行里,外面,冬天的冷风把树上的叶子一片片的往下扯,杂乱又有秩序的车流在这个路口红灯停了,绿灯又走了,车轮带起纷乱的无根的浮土,弥散在冰凉的空气里。里面扑面而来
只一眼,我就彻底的承认我老了。那时我正在银行里,外面,冬天的冷风把树上的叶子一片片的往下扯,杂乱又有秩序的车流在这个路口红灯停了,绿灯又走了,车轮带起纷乱的无根的浮土,弥散在冰凉的空气里。里面扑面而来的暖气,混浊的夹杂着陌生人的陌生气味。
排在我前面的两个女孩一个坐着一个站着正在说笑。一个笑道:“可真有意思,老说涨薪涨薪,就是不兑现,这个月再不给长钱,我就跳槽。”另一个附和:“就是,再应聘到哪个公司也比现在挣得多。”大约是公司的待遇让她们不满意了,自顾自地说着,即使是不满意,也嘻嘻哈哈笑着说。
我站在她们身后,静静地听。以我的角度看去,坐着的那个女孩的长发散乱又俏皮地堆在头上,白嫩且颀长的脖子闪着磁一样青春的光亮。站着的那个女孩侧着身,映入我眼睑的半边凝脂一样的脸上翘着细长的浓密的乌黑的睫毛,绾着皮包带的柔嫩的细长的指上涂着银粉色的蔻丹,带一圈水滴一样的手链。一个穿一件短皮草,卡在细细的腰肢上,蹬着飘着流苏的平跟的米色短靴;一个着一件长棉服,显腰显胯的包着玲珑的身体,配着一双品牌的高帮运动鞋。就象电视里那些青春偶像剧里的人物,粉的粉,蓝的蓝。这些跟我的生活已经远了,我穿着坡跟的驼色皮鞋,我的脸上没有施脂粉,我的手上没有涂指甲油,手背干裂着,露出一股中年妇人独有的辛劳相。
其实我这前我就知道我老了,因为我无端的爱自言自语了,特别是骑车行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大街上,人潮涌动,每个人都很陌生,擦肩而过时喧嚷的只是车的声音,我行着,似乎清醒却又似乎混沌着,靠的不是眼睛也不是思维,靠的是本能,居然该拐弯的时候也拐了,该直行的时候也直行了,脑子里定是也在胡乱地行着,要不然不会脱口而出,假若我说的是:“天真冷!”也不会有人注意,偏偏我说的是:“这个女人真丑”或者是“那个车真拉风”,这突然冒出来的语言的声音让我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直到很多双疑惑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我,我才突然觉醒,这声音是我发出来的,因为羞愧,我无比清醒地逃回了家。之后和朋友聊天:“我突然会自言自语,是不是老年痴呆的表现?”她说:“不是,是精神分裂的前兆。”生之不幸啊,老年痴呆和精神分裂难道真要一起发生在我身上么?
我和他的为期五天的冷战结束了,竟然也缘于我的自言自语。饭后,我刷碗,他擦桌子,虽然冷战,我们还是分工明确,各司其职,默契得象别的亲两口子一样。开着水管,哗哗的水声让我想起大雨从天空中瓢泼而下,天地之间白茫茫一片,再无间隙,混沌得象孔子说的那个天地之初,盘古得多大的力气才撑起了这天,踏实了这地?碗在手里一滑,惊得连忙抓牢,一句“不是下雨”就冲口而出,恰恰他想洗抹布正一步跨进厨房,恰恰听到了我的自言自语,居然以为我在主动跟他说话,答了一句:“没下,天气预报说明天有雨。”而我居然也回了一句:“噢。”好吧,两头犟驴都有坡下了,一句又一句接下去,我们的冷战就结束了。
讲给别人听,别人都以“哈哈哈”的笑声来渲染这个过程的可笑。其实冷战的原因比结束冷战的原因还要可笑,微小到不值一提,后果却很恐怖,摔门而去,从此生活里再没有他印迹的念头我在心里生了五六七八次,而他居然在接我从沧州远道而来的同学的路上跟她说我们已然分居了,弄得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俩定是有了深仇大恨,不弄个鱼死网破誓不罢休的地步,以至于我前两天害眼病,我开玩笑说肿得象是被揍了一样,同学居然小心翼翼地问:“不会是真揍了吧?”
总之是冷战结束了,晚上也就不再分居了。半夜从恶梦中醒来,一头一身的汗,梦里的情景在白天想来也许并不可怕,但在静寂的漆黑的夜里,恐惧突然就放大了几倍,慌乱得再也无法入睡。突然理解了孩子为什么总是半夜跑来,那种恐惧定是让他手足无措,心惊胆寒急于找一个安全的堡垒抵御这种毛骨悚然。身边的他鼾声正响,我向他靠过去,抱住他一只胳膊,心里稳稳地就踏实了,仿佛所有的恐惧都被他挡在了外面。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我的脆弱是如此的不堪一击,我的无助是如此的显而易见,我对他的依赖也是如此的理所当然。
晚饭后,我们一起出门散步了,走着走着,居然还拉上了手,且是那种恩爱的十指相扣。
好吧,日子就是这样,该吵还吵,该好还好,该依靠时还依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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