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自由，便随处逍遥；
心若被缚，便处处是牢笼。
——题记
我一直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他，夕阳的余晖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那孤独寂寞的背影。浓厚的悲伤排山倒海地向我涌来，我心里一片潮湿，一片怅惘。
“你在看什么？”
“天。”
“天有什么可看？”
他沉默不语，仍是以受伤的孤独的姿势遥望着远边的天空，眼神炽热。
“你想干什么？”我看着他来回急躁地踱步，反复地搓着手，眼神烦躁而飘渺。他疑惑地看着我：“为什么呢？怎么做呢？你怎么这样？”
“什么？”
“我想要自由！自由！你懂吗？你怎么能如此无动于衷？你怎能？”
他用力地摇着我的肩，摇得我头晕目胀。自由，一个多么熟悉而陌生的字眼。
“你怎能如此冷酷无情？我渴望蓝天，我渴望白云；我想要轻嗅花香，我想摇曳绿枝，我想飞！啊，多久了？我们被关在这里多久了？”他激动地说。
“你可以去寻找自由。”我淡淡地说。
从那之后，他便不断地撞击鸟笼。他需要一条逃出去的路。我看着他日益消瘦，羽毛乱了散了，头破了，血流了。终于那天，他邀请我，邀请我一同去寻找自由。那么渴切，像小女孩望着糖果般渴求的目光。当他看到我仍是闲适的态度时，他失望了，射出怨恨而怜悯的目光。我淡淡一笑：“希望你能找到你要的自由！我等你。”然后他直窜入云霄，决然，义无反顾。最终变成一点，消失在天空，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徒留下一剂清影，一声叹息，一缕哀愁。
时间如柳絮扬飞般从我身边轻轻飘檫而过，一时一时，一日一日，一月一月。我常常会以他孤独的姿势站在他曾站的地方，望着同一方的天空，想象着那白云是否也如糖丝般悠悠清甜，那和风是否能吹散一绕烦丝，而那无边的天空是否就真的有所谓的自由？可我没有学会他浓厚的忧伤，炽热的渴望。当我望着天空时，我看见的是自己的一片心湖；而当我自省内心时，那却成了浩渺苍穹。我有时会怀疑我这样懒散闲适的生活是否是一种堕落一种沉沦？如果云淡风轻，如何狂热追求；如果狂热追求，又如何云淡风轻？自由呵，一个多么圣洁的字眼！寻找自由呵，一件多么伟大的事业！
桃花飘落殆尽时，他回来了。满身的疲惫，满眼的沧桑，还带着无尽的迷惘和痛苦。我静静看着他，用温和平静的目光像他未曾离去般一样。我一直想，他或许会回来，但“或许”里有太多的不确定，而时间的长短又可以酝酿出如何不同的悲伤。他终是回来了！我看着他，看进他的眼眸。
“我飞过高山、河流、村庄、城市！”
“我知道。”
“我看尽百花灿烂，柳榆繁华！”
“我知道。”
“我在飞！”
“我知道。”
“不停地飞!”
“我知道。”
他目光散乱，没有焦距。声音嘶哑，平稳的话语中有一丝颤抖。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你怎么能什么都知道？我在飞，不停地飞！我以为只要不停地飞，就一定会找到我要的自由。可是，没有，没有……”他疯狂地嘶喊着。愤怒，如山洪暴发，但却带着一种沧桑，一种深沉的痛苦。
“是的，我知道。我知道你一定采过最美的花，摘过最绿的叶，听过最动听的歌。那是个美丽的地方，你留恋，你想留下。可是你没有，你觉得自由才是你的目标。自由对你是圣洁的，那是一种新奇的感觉。你渴求自由，所以你放弃了唾手可得的幸福。”
他惊奇不可思议地看着我，像看着一个怪物。
“你一直寻找你所谓的自由，可你没有弄清楚自由到底是什么。你没有！你认为离开这个牢笼，外面的世界就是自由的，哪里没有任何束缚。你出去了，可你感到自由了么？不，你没有。你回来了，回到了这个你认为束缚了你整整一身的地方——这个牢笼。”
“是这样吗？是这样吗？如果真是这样，那自由在哪里？自由是什么？”他目光呆滞，喃喃自语。
自由是什么？自由为什么一定要是什么呢？我无法理解。
“在心里。”
“在心里？”
“心若自由，便随处逍遥；心若被缚，便处处是牢笼。”
我想，他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明白这些，如同我花了一生的时间才知道一样。院内几篇残留的花瓣还在飘飞，也许这个夏天是值得令人期待的。
“自由在哪里？”
“在心里。”
心若自由，便随处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