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街西开店的时候，正巧王麻子经过，后来他回忆说，他打西街经过的时候，正好我在那里开店。
一根油条，两碗稀饭，他说油条太油了，我就免费赠送了他一碗稀饭。后来，他说自己撑得慌，走路很闷，我让他在我的店里多坐会。他家住在街东，从没来过街西。没想到第一次来到街西的时候，就吃了那么好吃的早点。我抬头看看日头，他又补充了一句，虽然时间已经不早了。你是我店里最后一个顾客，我告诉他。他知道了我开的是早点铺，便劝我早点休息，
你的碗早上可以洗，中午也可以洗，晚上也可以洗，任何时候的你都可以洗，只要你高兴，在一天中的任何一个时刻你都可以去做。
我看着他，放下手中的活，看看眼前的活，象大海一样翻动了起来，我的腰哧哧得响着，被压得直不起来。我又想到了我的孩子，西边教堂的大钟一响，我就要去接自己的孩子。孩子的母亲在缫丝厂工作，我看见她的手已经被滚烫的热水烫成了肉泥。
你愣了很长时间，当我从回想中回过神的时候，王麻子告诉我，他说他叫王麻子，很高兴认识我。这个时候，我没有说话，因为我感觉自己有很多事情要做。
我不是做剪刀的那个王麻子，也许他只是想知道我的名字罢了，当我听到他不断地补充后，心里也开始寻思起来。
好吧，我叫刘老四，我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老婆在缫丝厂，女儿在街中心的小学，我们一家开了这个早点铺，包包子，炸油条，熬稀饭。王麻子认真地听着，等我说完了，他瞪着眼睛问我，你讲完了？我点头，他站起身子，象我媳妇和对面李三媳妇骂街那样叉着腰身张嘴对着大街叫了起来，
他叫刘老四，我有一个老婆和一个女儿，老婆在缫丝厂，女儿在街中心的小学，我们一家开了这个早点铺，包包子，炸油条，熬稀饭。
我又看到了自己的媳妇为自己争面子时的模样，我看到李三家的躲在屋里，透着窗格子偷偷看着我的媳妇，我的娘子。从此以后，李三家的再也不敢在我做生意的时候，大骂我家包子的羊肉馅是用老鼠肉腌制的，害得吃过我家包子的人们都在我的家门口一起把中指使劲塞进喉咙里，直到不自觉地呕吐出来，直到腺液不断地顺着中指流到手掌心，滴流到地面上，砸起一个个坑。街头的王五更是把自己抠过喉咙的中指放在我的鼻尖上，告诉我，现在老鼠已经在我的肚子里叫了，你听见拉吗？就这哧哧的响声，等明天估计就生一窝崽子了，那时候我的肚子就成老鼠窝了，王五转过头面对着那些刚刚呕吐过现在正在用手纸擦嘴的人们，我要死了，那个时候我就死了，然后再转过身来，指着我的鼻子，告诉我，我要死了我家就没有人管了，我的孩子就没有爸爸了，孩子的妈妈也就没有老公了，那我就找你，我的孩子要整天在你这里吃早点，我的老婆也要整天在你这里吃早点，我也、、、
但是他突然意识到他已经死了，便下意识地把那根中指用来堵住自己的嘴，改口说，要是我没死，我也是要去吃的，也是整天吃，因为那个时候，我们整个家都已经被你毁了，我们没法生活了。后来，我家的包子就没有人吃了，喜欢吃包子的老胡，还有那小凯都到对面李四家去吃了。
于是我们家不包包子了，改炸油条了。过年打工回乡的人都问我，
老四，你们家怎么不包包子了？我没说话。
为什么炸油条了？招牌上还画着包子，挂包子卖油条吗？我仍是没有回答，那些肩上背着背包的人大声的叫着，老婆告诉我，快要过年了。每次这群人路过我们家门口的时候，他总是要提醒我。
你们家的包子没人买了吗？肯定是这样子，所以你们改炸油条了。这个时候，王麻子正在把刚刚抹完嘴的手往裤子的中缝上擦。他突然听到了这样的声音，便问包子为什么没人买了？他不是问我，而是直接问那群背着背包刚刚回家的人。
肯定是他家的包子有问题，比如里面发了霉，长了芽，或者是面里面住进了苍蝇，然后他们不做带馅的东西了，就改成炸油条了。王麻子忘记了现在正是冬天，只是低声说到，还有苍蝇，太恶心了，那谁还敢吃他家的油条啊。
就有这样的傻子了，有人不是刚刚吃完吗？
王麻子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吃完一根我家的油条，油腻味仿佛突然又从胃子里冒烟似地钻了出来，他便也准备拿着自己的中指同别人一样呕吐起来。
可是他突然想起了傻子来，听见傻子的声音在他的耳旁回荡着。于是，他便开始了咆哮，那群背着背包的人开始带着欢笑逃向这个小镇的四条街道。
王麻子吓到了很多人，他们以为，又不是只有你一个王麻子是傻子，我们不都是吃过嘛，还有很多在听说了刘老四家里的包子发霉之后，不管别人怎么劝阻就是不相信的人们，他们说，我就不相信，难道发霉的包子没人能看得出来吗？馅发霉？亏你想得出，馅发霉的话，包子还能熟吗？这批人们充当着最后一批到刘老四早点铺品尝包子的顾客，等到最后一个顾客离开之后，刘老四就和自己的老婆把蒸笼抬进了后院的杂房里，然后用硬塑料制包着一口大黑锅来到了大门口，端放在当初蒸包子的火炉上，倒上油，火苗烤得油花滋滋作响，王麻子和他的老婆开始扯着嗓子拼命地叫了起来，
炸油条，炸油条喽！
这是一个早上，李三家的正在把新包好的包子放到蒸笼里，她抬起头一眼看到对面，刘老四的老婆正在将刘老四用筷子碾成的发面放到油锅里，然后哧哧一声响，李三家的仿佛看到了正在冒着的烟气，以及已经被炸得金黄黄的油条。
但是，李三叫她了，她的手被烫伤了，顾客等包子急了，李家的狗也被惊吓的叫了起来，奔着大街的正中心跑去。在街上正带着孙子玩耍的爷爷奶奶叫了起来，狗吓坏了他们的孩子，孩子们哇哇大哭了起来。
这是刘老四第一天做油条的生意，之前他做了包子的生意已经有十个年头。他数着指头告诉老婆，咱们结婚的时候就开始包包子，因为从洞房出来的第二天我们就已经开始干了起来，我和的面，你调的馅。
忘记了吗？你还喊累那！
你不是也嫌腰疼嘛。夫妻二人开心地笑了起来，那个时候的记忆只有他们俩，甚至没有这个家庭，直到孩子的出生。当凤仪叫爸爸的时候，刘老四开始捉摸着如何将他的包子铺变大，让更多的人早上不吃饭，而且这些人还要全部都到他这里来吃早